海运担负着全球80%以上的货物运输，被视为全球贸易的关键晴雨表。如今，这一“晴雨表”再度发出预警。
近日，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发布《2025年海运运输评估报告》（下称“报告”），警告全球海运贸易正进入一个增长脆弱、成本上升、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报告预测，在去年稳健扩张后，2025年全球海运贸易量将见证近年来最慢增速。
2024年全球海运贸易量达到2.2%的强劲增长，今年将陷入停滞。报告预计，全年货运量为127.83亿吨，增幅仅0.5%。在集装箱贸易方面，2024年增速高达6.2%，但今年增幅预计将放缓至1.4%。就中长期（2026~2030年）看，全球海运贸易的年度增幅将回升至2%，集装箱贸易增幅预计在2.3%左右。
面对当前货运量增幅放缓，联合国贸发会议秘书长格林斯潘（Rebecca Grynspan）表示，当前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新关税、不断变化的贸易模式和重新配置的航道正在重塑海上贸易格局。持续高企的运输成本将对发展中国家造成沉重的打击。如果要在未来动荡的海域中稳步前行，全球海运必须具备韧性、包容性和可持续性。
海上贸易格局重塑
报告开篇显示，随着全球供应链的多样化和新消费中心出现，海上航线区域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过去20多年来，跨洲际贸易与洲际内海运贸易均稳步增长。但去年以来，一个显著的变化是，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导致长途航线变更，使船舶往来更加繁忙，吨英里（Ton-miles）增长了5.9%，创历史新高。
始于2023年底的红海危机至今仍未完全平息，这也对全球海运市场带来了长期而深远的影响，尤其是亚洲—欧洲、亚洲—中东以及亚洲—北美东岸的航线成为“重灾区”。暂停通过苏伊士运河、绕行好望角，成为替代选择。联合国贸发会议的班轮航运连通性指数显示，亚洲仍保持领先地位，但非洲在2024年6月至2025年6月期间的连通性提高了10%。
船舶经纪公司克拉克森截至今年5月的数据显示，自红海危机以来，通过苏伊士运河的船只数量骤降，从2023年底每月2500艘左右腰斩至今年5月的1000艘不到，降幅达60%。而通行好望角的船只数量从此前的每月1800艘左右增至3000艘左右。此外，承载着全球11%贸易和三分之一海上石油贸易的霍尔木兹海峡也面临中断风险。
除了地缘危机，美国政府关税政策的不确定性也加剧了全球海运贸易的复杂性。报告认为，特朗普政府引入所谓的“对等关税”并在此后不断调整，以及美方与全球多国进行的贸易谈判，已成为研判今年全球贸易前景的主要变量。
世贸组织（WTO）10月最新报告显示，受特朗普关税政策影响，全球货物贸易增长预期大幅下调。2026年预计增长0.5%，较8月预测的1.8%显著降低，反映出政策滞后效应对贸易活动的冲击。
联合国贸发会议的海运报告模拟了美方关税对实际海运贸易的影响。数据显示，全球海运贸易量或因关税下降6~10个百分点。基于所谓“对等关税”上调的预期，今年上半年全球海运贸易量增幅显著，而下半年的增速将随着“对等关税”先后生效对出货量的影响而有所放缓。WTO也认为，关税政策导致企业为规避成本提前采购商品，形成“库存消耗效应”，叠加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加剧了贸易放缓趋势。人工智能相关商品（如半导体、服务器）虽贡献显著，但无法抵消整体负面影响。
与此同时，联合国贸发会议数据显示，全球范围内正在经历的能源转型也影响着海运贸易。例如，煤炭和石油运输量受到脱碳努力的压力，而天然气贸易继续扩大。在对电池、可再生能源和数字经济发展至关重要的关键矿产领域，各国竞相确保供应并在国内增加价值。国际能源署（IEA）数据显示，2024年锂、镍、钴、石墨和稀土等关键能源矿产的需求保持强劲增长，尤其锂的需求同比上升近30%，显著高于21世纪初年均10%的增长水平。
联合国贸发会议报告也认为，近年来，铝、镍、锰等关键矿产的海运贸易量急剧增长。1994~2025年间，作为新能源电池的核心原料，镍矿资源通过海运出口的增幅最显著，二十多年来增幅达1222.5%。
运输成本推高、温室气体排放增加
海上贸易格局的重塑，无疑推高了运输成本，导致港口延误或者拥堵现象加剧，以及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加。
报告数据显示，2023年底地缘因素就已推动了当年运费的飙升，近两年来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持续引发了人们对潜在溢出效应的担忧。2024年和2025年，集装箱、散货和油轮运费将持续在高位波动。集装箱现货和租船费率在2024年中期一度逼近新冠疫情时期的峰值，尽管后期有所回落，但仍远高于2019年前的水平。
此外，海运业也是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大户。自2012年以来，全球海运业碳排放量虽有波动，但逐年呈上升趋势。其中，2024年全球海运业温室气体排放量约为9.56亿吨，较上年增长5%，主要缘于国际航运活动增加。与此同时，报告还强调，海运业脱碳进程滞后，比如全球船队中仅8%的吨位具备使用替代燃料（如氨、氢等）的能力，船舶回收率也处于较低水平。
不过，随着今年4月联合国通过航运有关温室气体减排协议，全球海运贸易的碳排放量有望减少。该协议旨在到2050年实现全球航运业净零排放，将于本月正式通过，并于2027年开始实施。新规定将适用于总吨位超过5000吨的大型远洋船舶，这类船舶目前约占全球海运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85%。
面对当前复杂的环境，联合国贸发会议呼吁，各国政府及私营部门应高度重视气候风险，加强港口与船舶的适应能力。比如，加强港口的基础设施建设，提高港口和船舶的抗灾能力；推动技术创新，开发适应极端天气的航运技术和设备等，以共同应对极端气候频现带来的挑战。
此外，推动稳定的贸易政策、加快数字化转型、提升网络安全，并向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最脆弱经济体提供支持，以减轻高昂运输成本带来的冲击，也是全球海运业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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